心悦君兮君不知

抚下桃木梳上的几缕青丝, 沧珠皱皱眉, 禁不住又叹一句:"日月如梭呐". 可不是么, 虽然尚未婚配, 却也早已过了掩口笑答:"姑娘我年方二八" 这种水灵灵的年纪. 女儿家, 胭脂水粉雕竹描兰的梳妆匣子一字排开,菱花镜前, 最在意的, 依旧是比那发簪上的花儿还耀眼的容貌啊!




越发要细致的挽好发髻,跟姐妹们取来前些日子糊好的风筝, 一路风吹杨柳的,往平阳城外放风筝去. 平阳城外头, 有两条路岔出去, 一条通向英雄林, 传言那里出过打狼的英雄. 另一条是去洛邑的必经之路.樵夫,车马,络绎不绝,是通商的要道. 因此,她们的初春踏青, 选在第一条逶迤小道的尽头,俗称机关处的.大概是因为那片小山丘上有一处废弃的旧时所设下的机关吧,据说鬼谷子曾在这里布阵, 连地名也跟着沾了军事的边儿.



远远的望见机关处已飞着几只大风筝了,沧珠攀起柳条试了试风, 不错的天气. 绕着柳枝,她不由得暗自琢磨: 唉,这种草长莺飞的季节,就算是郊外稀疏的那几棵桃花儿杏花儿,都要思寻蝴蝶了.自己还是孤零零一个人,好生惆怅. "沧珠姐想谁呢?"自己屋里的丫环红叶跳过来,一把夺过沧珠手里的风筝, 举在面前, 眨着眼睛对风筝撇嘴:"我说这风筝呀,最是绝情,一飞飞走了,不敢说落到哪个高枝上呢,保不准早忘干净我们糊好它把它送上天那会儿了. 活该夏天被雨淋,冬天被霜打."




沧珠白她一眼:" 小丫头懂什么,不许胡说." 被这丫头拿自己跟洛郎打趣,又勾起藏了许久的心事. 两年多了呢, 那个曾经的洛郎,还会回来么?前年,也是寒食节后某个春暖花开的日子, 也是在这边放风筝, 自己贪风筝飞得不够高,跑到丘顶上去放线, 结果崴了脚,那会儿遇到的洛公子,倒是也不讨人厌......



"沧珠姐你快看,前面那家小姐抱着只三色猫~"红叶的兴趣已经从八卦转移走了,挽着沧珠的胳膊三步两步赶上去看稀罕. "好漂亮的猫~"红叶凑近沧珠耳边小声说:"咱们也养一只吧." 沧珠也小声回她:"这猫有前年我们见的那匹暗影好看吗?要养就养那样的 "



"暗影! 沧珠姐, 暗影!"红叶的声音,掩不住的兴奋. 沧珠伸手捂住她的嘴:"至于吗,出门要顾礼节,礼节,我就说了下暗影而已." 红叶扭着身子挣脱开, 指着前面说:"沧珠姐快看,那是不是暗影?"




沧珠顺着红叶指的方向看去, 桃树下,人群里, 一匹全身乌黑发亮,四踢碧玉色的俊朗宝马隐约可见. 大概正优雅地甩着尾巴,静静守在主人身边. 这就是千金难得的"暗影"了.



"我们去看暗影~" 她也生怕错过这一刻, 顾不得钗环乱颤叮当作响,提起裙裳往桃花灿烂处快步走去.咦, 暗影旁边的人影, 好熟悉......

穿着的,依旧是他喜欢的萱草色;簪着的,依旧是不菲的蛇纹玉;十指相扣的,依旧是一位曼妙女子. 只不过, 锦缎堆里, 那女子,不再是沧珠. 红叶识趣的自己走开, 留下拎着风筝的沧珠怔怔站在那里, 仿佛是眼前落花飞舞的太美, 令她无法挪开一步了.




前年,此地,洛公子扶起跌坐在地上揉脚踝的她, 一起放飞兰凤纸鸢. 谈天说地,谈古说今, 像所有的踏青者那样, 采了野花插在鬓角, 折了柳条编成手环. 洛公子取下蛇纹玉簪, 替她戴好. 她低头,婉谢.



"你想要什么?我送给你."一个款款问.


"我想养只暗影,骑着去踏青. 买得起么?" 一个望着天边渐渐消失的风筝浅浅笑.


"作聘礼如何?"


"玩笑呵,不必当真,有纸鸢就够了."




如今,此地, "洛郎"被另外的女子脉脉轻唤着.有道是"桃花依旧笑春风",不差分毫. 树上朵朵桃花开的春光灿烂, 树下是一对璧人伴着那珍稀的暗影. 沧珠一步步挪到树后, 深眷一眼这马儿:"被当作聘礼送给新娘子了么? 希望她会给你洁净的泉水,给你上好的草料, 希望她不会长途跋涉劳累你." 她看着暗影, 默默在心里为它祝福一遍.



不再多看一眼. 转身奔向机关处.在没人看见的高处抹几滴伤心泪, 沧珠散开手中的风筝线. 仰头望望越飞越高的风筝哼起:"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飞走吧, 别再回来了." 眼眶一热又要滚泪珠,索性把线轴丢在地上, 低头抹着眼泪往回走. 没留神撞到别人身上. 泪眼朦胧中, 认出那是刚在站在洛公子身边的准新娘, 心中更加不好受,道了声歉就要跑开. 却被那女子牵住手:"这位姐姐什么事这样伤心?我的帕子给你擦擦." 沧珠不说话要挣走. 耳边又响起来:"姐姐你别走啊我还要跟你打听个人~ 问了好几位乡亲都不清楚.这里有叫沧珠的姑娘吗?我哥哥找她一上午了,她是不是嫁人了啊?"



"哥哥?" 再回首, 暗影踏踏地停在沧珠身边,柔顺的皮毛滑过肌肤, 竟十分温暖.



"聘礼来了, 不收么?"梦中才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一年的桃花,分外娇艳......

附图一张【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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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

文盲啊`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