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部落 - 浪漫森林
标题:
隔花人远天涯近
[打印本页]
作者:
凌凌010
时间:
2008-9-7 15:20
标题:
隔花人远天涯近
通常来说,那些通俗的流行的歌曲总是以生命短暂而著称;它们多半在喧嚣中热闹过一阵子便沉寂消弭于无形,仿佛它们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仿佛它们悲戚、嘶哑或是快乐、兴奋的叫喊,从来就不曾指望过会在另一个时间产生一个足以望自己获得抚慰的回声。它们来到这个世界怀有一种“我叫喊故我在”的歇斯底里,之外不对这个世界抱任何企图:既不企图与时间对抗,也无意于承负与永恒交媾的重荷——因为这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不堪。为此,在通常的意义上,流行的宿命也就归于无可逃避的庸常: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平均化,一种个性时代对个性的消解,一种虚妄自我道路上的梦幻狂奔。它最后获得的判决就是:我什么都不是。
幸好,庸常化的殖民侵蚀过程并非总一帆风顺。凡事总有例外。我是微不足道的,但我总在沿无限微小的可能逃逸。在众口千千的叫喊声中,如果仔细倾听,总会听到别样的声音:它表面上可能是柔弱的,但它发自肺腑,因此它具有无比的穿透性;它从现象上是一个人叫喊出来的,但它喊出了时代的心声——在一面镜子面前,它将自身显示为时代的相状。它不动声色,伸出看不见的爪子,紧紧地抓住了它的时代。它在其中受孕,出生,成长,然后完成,瓜熟蒂落,然后大声宣告:我就是这个时代。
我相信这样的声音是存在的。譬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那英的那首《雾里看花》就可归为这类声音。它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大江南北。这首歌歌词大意就是:我试图努力看清这个世界,但我怎么看也看不清。我只能雾里看花。我看来看去最后也只能在“花非花,雾非雾”中涌升“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的惆怅惶然。它的哀婉是流行的,它的悲戚是通俗的,它唯一的不惑是它对困惑充满信心:这个世界不过一件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真不切的印象派作品。我所能确定无疑的,就是一切都是不确定的。我冒险投身于其中。我的不幸是我以不确定的同时又是直白的方式痛苦地喊出了人们想象中的东西:
这条漫长的街,瞬间就关闭了
全部的声音。从拐角直到看不到的尽头
蜿蜒的时钟捐弃了语词和无线电波
而不速的角色,将自行遣还
仿佛影子从屋顶飞过仿佛寂静
在天空打开。仿佛一种存在——:
你说与不说它都存在。你从那里经过
你越是接近,就离得越远
它透露出这个时代的秘密就是:没有什么是清晰的;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这几乎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类似的惶惑和茫然在波德莱尔那里在马克思那里就已经成为老生常谈的主题了。在这世界作为现代性之花的体验上,我们姗姗来迟而已。不过,雾里看花,我们身陷其中;我们都是朦胧的。我们都在此中意难平。“模糊”这个词作为印记,它就烙在我们的身体之上、眼神之中,它就是我们的呼吸,我们的情感,我们的思想乃至灵魂。我们存在的真相就是雾里看花。而《雾里看花》成功流行的秘密就在于,它把“模糊”、“困惑”本身经验成为一件世界的艺术品。
我相信这样的声音是持存的。就我们而言,翻过二十世纪的坎,所谓崭新的二十一世纪并没有在模糊中获得实质性突围。仿佛一夜之间的市场莅临让坚定的唯物者们应接不暇眼花缭乱,而今波涛汹涌震荡起伏的股市指数则让充满希望的投资者们常常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经受残忍的价格腰斩之刑,也许每个投资者都有理由像昔日俞鸿图一样大书七个字:惨惨惨惨惨惨惨。我们越是渴望一个剩余,我们越是匮乏;我们越是汲汲于意义,我们越是什么也抓不住。我们是岸边的一群打水漂者——那些从水面上滑过的鹅卵石,它们激起的涟漪瞬间就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我们用心投入,我们的感觉是我们抵达了徒劳。我们一下子就沮丧到了极点。我们依旧看不清这个世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么,是否可以像诗人艾略特所说的,“如果来一次转身”,我可从中撤离——远远的,躲开那令人不堪承受的,无意义?是否可以像抽象表现主义画家波洛克一样,干脆以行动的方式挺身进入自己的作品,让颜色和线条仅仅沉浸于节奏和韵律之中,而什么都不表达?是否可以像艺术家克莱因一样,把一间空无一物的房间创作成为一件容纳“虚空”的作品,让所有的参观者鉴赏者都一目了然地身临于这虚空之中,让有的人“颤抖着,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并让体验到世界荒谬的加缪也不失时机地评论这“虚空充盈着力量”?是否可以像优雅的杜尚一样把艺术变成有趣的玩意,在蒙娜丽莎的嘴唇上加一撇胡子或者把小便器大大咧咧送到艺术展厅,在艺术之中游戏着艺术并声称艺术它什么都不是?是否可以像法国哲学家德勒兹一样,在把哲学变成概念创造的同时,将自己的生命最后创造成为一件疼痛的像鸟一样从阳台上飞出去的作品?
据说,这个世界当今的投资当中,艺术品投资是最富有文化意味的投资。鉴于艺术品交易的特殊性,一些以纯粹的金融炒作方式遭受重创后,众多投资资金如群狼看到巨大的猎物一样,蠢蠢欲动却不敢贸然进攻。虽然有人明智地指出,在当前经济环境下,艺术市场蕴藏的生命力完全可以支持获利,但其获利必备的条件之一就是冷静与智慧。的确,冷静与智慧!两个蕴涵着巨大玄机和风险的词。遗憾的只是,在这纷纷扰扰的世界当中,艺术本身是什么都让人茫然不知所从。犹如影片《疯狂的石头》里所描述的一样,人们围绕着那快价值不菲的石头旋转:它来自最为污贱的地方——茅厕;它让善善恶恶的两类人都砰然心动但对价值的真假雾里看花——假假真真最后只能来一句:顶你个肺!
据说,最为高明的营销就是观念营销。就此不妨说,最让人心动的投资就是观念投资。文化也好,艺术也好,关键在于制造出先行的观念,然后是观念具化为作品——让它们犹如灵魂附体于形形色色的奇石根雕、古玩玉器、青铜木器、水墨油彩,让它们渗透入时间和生活的骨髓,然后是市场流通,然后是对象征充盈的剩余的占有,然后是淋漓囤积的肛门快感。事实上,艺术品的价值一直就垄断在文化观念的操盘手当中。这里所经营的恐怕也不过滚滚红尘中的“困惑”而已。当“困惑”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它意味着,挤身于这个世界,也许我们只能盲人摸象,也许真的犹如惟有像神话中的俄狄浦斯在瞎了眼之后才能聆听清这世界的真相。
“隔花人远天涯近,连田路窄野边阔”,沿着无限微小的路线逃逸,幸好,没有谁天生就自命为平庸。也许,生活就是这样。也许,正如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所说的:
作者:
超记
时间:
2008-9-7 18:44
这条漫长的街,瞬间就关闭了
内容来源于 浪漫部落
http://www.weet.com.cn
在线生活-精彩娱乐-从这里开始!
欢迎光临 浪漫部落 - 浪漫森林 (http://bbs.weet.com.cn/)
Powered by Discuz! X3